Entanglement < side B> 7

“作为朋友,我似乎一直都没有回馈给你什么。”奥利安看着警车说。

奥利安约警车见面。警车选了地方,是一间破旧偏僻的小油吧,大概是秘密警察的据点,或是警车自己的安全屋之一。

“你不报复我就已经很好了。”警车回答。“毕竟在里面你吃了不少苦头。”

他的语气很平静,没什么情绪宣泄,这也是奥利安欣赏他的一点,和他打交道非常简单。

“如果你是指能力的话,那我的确具有。但我没理由这么做。”奥利安耸耸肩甲。“这一点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毕竟你曾经跟过镇天威,知道像我这样的塞伯坦人需要什么。”

“像你这样的?——的确,我也和其他几个装甲车有联络。”警车说。“为了得到更多资源和信息,坐在我这个位置上不得不如此。”

“哦——我知道他们的名字。”奥利安回答。“都是有意思的机子——甚至有一个和我长得很像,我被他逗乐了好久。但我和他们并不是竞争者。毕竟我所求的并不是领袖的位置。”

“我不能理解你,但我知道你的能耐,所以不想成为你的敌人。说吧,今天找我什么事儿,我会尽量帮忙。”警车对奥利安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让奥利安坐在长条合金桌板的一边,自己则坐在另一侧,同时从子空间掏出一个数据板。

“在说正事之前——我有些好奇——你真的把信息记在那上面吗?这不大像你的作风。”奥利安歪着头雕,盯着警车。

“你说得对。”警车把数据板扣在桌子上。“这只是个障眼法,但并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我的同事。你也说过议会警察不是铁板一块……派系林立,事实上。我虽然名义上是长官,但能够信任和调动的属下也不多。”

“可以想象。毕竟你曾是领袖的秘书之一,议会对你大概不会太喜欢。况且每个议员也有自己的芯思。”

“你知道我的难处就好。”

“其实你的难处是可以解决的。你看,一直以来,你都在防范反功能主义者。但他们并不算威胁,起码现在不算。”

“也许我只是把这当做业绩?——不然议会凭什么养我?”

“很好!很好。那我们就更融洽了。是这样的,这个赛年,我加入了一个普神教会。”

警车警惕地盯着奥利安。“这对话不是……有关威震天的吧。我下午还有好几个会要开,时间有些紧。”

“别担芯,那些漫长的抒情叙事今天不会出现的。我也并不是逢人就讲。”

“不是吗?”

“也许,但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深究此事,毕竟这是我的私人爱好。总之——我在教会内部发现了一个富矿。有一群容易操控的机子,他们有武器,有资金支持,甚至还有行动纲领。要素齐全。”奥利安说着说着就轻笑了起来。

“我也听说过教会里有些……组织,没想到能发展到这个程度。你想怎么做?”警车问。

“你刚才说你没有可用的部下?”

“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必定要上报议会,最终我也分不到什么。也许能藏一点儿物资,但议会不傻,不可能让我掌管任何武装力量。”

“你还是有些死板。我记得你曾和我说过……脑模块手术这回事?那个脑科医疗单位和你很亲近吧——你们就住在一起。”

警车一下子紧张起来,他坐直了机体,紧紧盯着奥利安那双殷红的光学镜,试着搞清对方是不是在用锁芯的安危威胁自己。但很快,他就理解了对方的意图,他的脑模块因为兴奋和恐惧而微微发起疼来。

“你是说……”

“我会把‘光明之环’的组织结构发给你。一个高度中心化的组织……是很容易被篡改的,对吧?而我又恰好是个装甲车,拥有和普神链接的可能性,由我来掌控这个组织更合适。——当然,实际管理者是你。”

“需要时间才能做得不留痕迹。”警车回答。

“慢慢来。”奥利安站起身,和警车握手。“——我有些好奇,在你的政客资源排名中,我是第几位呢?”

装甲车有力的黑色大手攥着警车的,力道不轻不重。警车也立刻站了起来。

“你并不在那个列表中。”警车回答。“我知道你不信什么忠诚,但我并不笨,知道气体星球和恒星之间的本质区别。”

“哦,是吗?——我本来还想看看我究竟能排第几呢?这该生锈的胜负欲。抱歉。”奥利安松开警车的手掌,摇着头雕笑了笑。“我毕竟还年轻,有时候不够沉稳,你说呢?”

警车没有说话,只是礼貌地点点头雕,直到目送奥利安离开了他才颓然坐下,散热设备轰响起来。——如果刚才……自己没有主动说出和其他装甲车来往的事,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了一具褪色的尸体?警车的余烬剧烈张缩着,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几大步冲出了这间小油吧。——果不其然,一个绿色涂装的医疗单位就站在奥利安身边!奥利安看他慌乱的模样,大笑起来,伸手招呼他过去。

“看吧,阿救,我就说他很上道。”

警车的双腿发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强装镇定地走过去的。

“这是我的好朋友救护车。你们应该见过面,对吧?”奥利安对警车说。

警车慌张地点点头,救护车在议会警察内部“颇有盛名”,很多见不得光的手术都由他主刀。他能毫不费力地抹掉一个塞伯坦人,为了议会,或者为了……一个好朋友。

“执行过程中有什么需要,直接联系他就好了。——他对脑科手术也有涉猎。”奥利安对警车说。“来嘛,大家都笑一笑。”他俯下身,搂住救护车和警车的肩甲。“朋友们聚在一起就该开开芯芯的。我们照张相吧。”

“咔嚓”,一张3D投影生成了,在里面,警车笑得比哭还难看。

 

***

 

傍晚下了暴雨,但警车没有躲,只是在雨里慢慢走回家去。家里依然是一团糟,地上有呕吐物,舱壁上也是。还有点滴能量液的痕迹从客厅一直蔓延到充电舱。警车叹了口气,激活清洁机器人进行打扫,自己则去热了点淡能量液。锁芯就躺在充电舱的地板上,光学镜亮着。看到警车回来也不做任何反应。

“喝一点能量。”警车蹲下,快速扫描了一下锁芯的机体,是手掌伤了,腿甲也有被硬物划伤的痕迹。“喝一点,然后充电吧。”

“充电?我他渣已经有十几赛日没法充电了。一关光学镜,内屏里就是那些……疯子,我制造出来的疯子,他们用头雕撞墙壁——哦,那是很疼的,我今天试了。他们还会随机砍杀其他金刚,只因为我削掉了他们的逻辑模块。——你不觉得直接把他们丢进熔炼池更仁慈吗?长官?”

警车盘腿坐下,把那杯能量放在手边的地板上。

“我今天……差点儿死了。不过我早就安排好了身后事,所以生活上的事情你不用担芯。如果我的余烬熄灭,你会第一时间接到消息。”

“然后呢?”锁芯有气无力地问,他其实……也并不在乎答案。

“我给你做了假身份,还留了一点赛金。能跑多远跑多远吧。”

“但你还活着。”

“这让你痛苦吗?”

“你他渣明明知道是什么让我痛苦!我就是为了……为了让你活着……”锁芯剧烈地咳嗽起来,警车连忙把他扶起来,让他靠着自己的胸甲坐着。

“如果我说这次是最后一票,你会信吗?”警车低声说。

“你告诉我议会怎么会突然转性?”

“不是议会。我不能和你说太多,因为这个机子比议会危险太多了。——但值得,锁芯,我为他卖命,就能把你解脱出来。我们都能解脱。”

“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你是太傻还是太聪明。”锁芯长叹了口气,“你总是在不同的主子间跳跃,觉得找一个好主子就能安稳生活,但他们都一样!全都一个样。你永远要活在下水沟里,当个清道夫。”

“清道夫可以给你这个。”警车把那杯能量递到锁芯面罩旁边,耐芯地等待对方开启面罩。但那杯能量液已经彻底凉了,而锁芯也没有丝毫要喝的意思。“或许你希望另一种能量传输方式?”警车自己仰头喝了那杯能量液,放下杯子,转而用手去拨弄锁芯的胸甲、腹甲。

锁芯依旧毫无反应,他没有解锁挡板。事实上,他已经丧失对接欲望很久了,那张俊美冷酷的面甲和丰满的胸甲也不能再让他变得热爱生命。

“把资料发给我吧。”锁芯低声说。“几个人。”

“14个。他们自称‘光明之环’骑士团。”

锁芯没有再说话,他扶着一边的充电床板,努力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进盥洗舱里去了。

警车还坐在那儿,捏着那个透明的能量液杯子,看着里面淡蓝色的液滴痕迹慢慢变浅,直到消失。外面是清扫机器人吸尘的嗡嗡声,还有雾化液体打在机体上的声音。就是这个瞬间,警车才意识到自己到家了,这种实感让他剧烈地喘了几口气,然后把杯子用力丢在墙上,清脆的破碎声猛然响起。警车几步走到盥洗舱外面,用力捶着盥洗室的合金舱门。

“没有我……没有我你也得做这些!——并不是我让你变成脑科医疗单位的,你一下线就是了。没有我……”警车脱力地慢慢蹲了下去,直到跪在地板上。“我今天……差点儿就死了。”警车喃喃重复道。“我只是想着你……想着那时候,我们一起办案子直到深夜,我们偷偷在办公舱杂物间亲热……难道那些好时光再也不会来了吗?我做这些……只是想保护你,难道是为了我?”

雾化液体的动静停了,一小会儿之后,锁芯推开舱门走了出来。

“我会做的,最后一票或者不是,我都会做的。只要我还在线……”锁芯也跪下来,抱住警车的肩甲。他发现警车在发抖,抖得很厉害。

“你并不是唯一那个必须和疯子打交道的。”警车小声说。

锁芯的应承让他终于松了口气,但这个夜晚,他依然噩梦连连,他梦见属于奥利安·派克斯的那只手像黑压压的乌云一般笼罩在赛博坦的上空,甚至攥住整个星球,没有一个塞伯坦人能够喘息。

 

***

 

就在这个夜晚的同一时间,救护车终于能和奥利安玩儿点新游戏了。宗教题材的游戏救护车还是第一次玩儿,过程也很有意思,是一些鞭挞和烙印的项目,主要集中在褪去装甲的原生质体上,所以不会被看出来,况且他伤得也不重。——明天毕竟还要上班,不能太过火。

在漫长激越的痛苦刺激神经之后,奥利安给了他一个有力的拥抱。救护车完完全全被他抱在怀里,宽大的黑色手掌顺着金属脊椎一寸寸抚摸着。救护车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艺术品被主人随意摆弄,这让他觉得很安芯。事实上,亲密接触或是情绪安抚都是救护车所不屑的(这些让救护车再次意识到塞伯坦人就像被奖励系统拖着走的雄蜂机),但奥利安给的例外,毕竟奥利安并不是真的在乎他的痛苦,只是出于礼节而做这些从他的教授那儿学来的动作,带着那种天真的残酷,如果非要类比,这就像一个圆满的句号。

“所以……今天那个机子,你也会和他一起玩儿吗?”救护车小声问。

“哦,这是只属于你的游戏。况且警车并不爱好这个,他有一个伴侣,他们很相爱。”奥利安坐在床板上,回忆他在监控中看到的画面,那些普普通通的相处就足以让他感到嫉妒,更何况亲昵之举。而威震天教授给过他的也不过是拥抱为止,他甚至都不确定教授对他有过欲望。

“奥利安……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说了你也许会很难过。”在长久的寂静之后,救护车突然开口。“我不想隐瞒你任何事。”

奥利安挑了挑眉,这样的情况还挺罕见的,毕竟救护车很难对什么事感起兴趣,更遑论感到为难了。

“说说吧,我不会生你的气的。”

“这不是有关我的,奥利安。你知道我喜欢在大栅格上看一些虐杀类的全息视频……”救护车紧紧盯着奥利安,试图从对方的表情来判断自己该不该说下去。

“我的游戏对你而言还不够好吗?”奥利安显然还什么都没有意识到,他笑了笑,“我很努力了。”

“当然,你的游戏对我而言是存在的全部意义,但大部分时间我太忙了——哦,住院医师的生活脚不沾地,你根本无法想象——我只能抽空看全息视频解解馋。”

“让我猜猜……你在那些视频里看到了什么。”奥利安的余烬猛然一震,他不再笑了,“是我的……”

救护车点点头。

“他被……他被……”奥利安抓紧救护车的臂甲,几乎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是一个系列,有很多记录,我全都看了。我得说……奥利安?——奥利安!”救护车被机体砸在充电床上的动静吓了一大跳。奥利安就这样脑模块短路下线了,救护车甚至能从空气中闻到线路烧焦的气味。他慌忙检查了一番,发现并不严重,这才松了口气。

奥利安是在两个赛时之后自行醒来的,救护车一直守在他身边。

“他们……杀了他?他们杀了我的教授!”刚一苏醒,奥利安就抱着头雕,痛苦地低吼起来,光学镜亮得发白。“我需要那些凶手的名字,救护车——现在!”

“冷静,奥利安。你的教授虽然在虐杀视频里,但他并不是被杀的那个。”

奥利安深置换了几次,光学镜闪了闪,他不得不花好几秒来消化这个“好消息”。

“抱歉,我失态了。”奥利安低声说。

“你永远不用和我说抱歉,奥利安。——在那些全息视频中,你的教授换了机体。我不大确定这些视频是之前的还是最近的。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的教授做过一段时间角斗士……”

“对,是他和那个矿工说起的——他们还对接了。”奥利安不无妒恨地说。

“所以……有可能是过去的视频,被什么人翻出来售卖。”救护车说。

“也许是教授自己的手笔?——那他……就还在线!”奥利安激动地大声说道。

“有这个可能,但也可能……我不想看你失望。不管怎么说,我把那些全息视频发给你吧,你自己决定怎么做。”

奥利安沉默地点了点头,救护车于是离开了,让他独自待着。奥利安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才打开了第一个救护车发来的信息包裹。

“角斗士之王?”奥利安盯着那个煽动性十足的标题,余烬砰砰直跳,他的整个机体都在颤抖……全息视频打开了,第一个镜头就是他的教授。他站在那儿,手里握着一个形似镐头的能量武器,蓝色光学镜里全是奥利安并不熟悉的情绪,愤怒?恐惧?亦或还有……杀意?——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威震天,机体不同,从之后的变形来看他应该是探矿坦克——甚至他的余烬都不一样了。奥利安记忆中的教授总是温和理性的,宽容——过度的宽容和耐性——用在奥利安身上时他很享受,但他不喜欢教授对别的机子也如此。

角斗时间很长。这似乎是很早期的视频了,按照时间排序,大概是威震天角斗生涯的第三或四次角斗,他伤得很重,被扯掉了小半机体,连内部零件都露出来了,手指也丢了几个,他甚至需要咬着自己的能量武器战斗……

在此之前,角斗对奥利安而言不过是一个名词。它是一种非法活动,不过在赛博坦的历史上一直很流行。塞伯坦人是好斗的种族,所以在和平年代也需要这种战斗来自我磨练。但现在,奥利安完全被吸引了,那种在生与死之间游走迸发的激情让他觉得自己仿佛从下线以来就从没有填饱过油箱,而此刻,他终于餍足了。他怎么能不爱这个塞伯坦人呢?这样热烈的余烬,刚好可以点燃他虚无而无趣的生命。

奥利安立刻分析了全息中出现的方位信息:星空图案、光源、还有里面经常出现的面孔。

“卡隆。”奥利安自言自语道。“我的教授,你还在那里吗?”

这是个奥利安过去从未了解过的城邦,地理书上对它的介绍只有寥寥数语:一个能源已经枯竭的城邦,没有现任管理者(领主)。它在锈海的南端,面积不小,但常住机口少得不可思议。(奥利安后来才了解到那里的住民大部分没有被系统录入)

奥利安当即就决定去卡隆,说走就走,他请好了假。而在成行之前,他找到了救护车,向他要了一样东西。

“这不会损伤机体,对吧?”奥利安再三确认。

“不会,你放芯。我已经试验过多次了。很多你需要的信息都是用这个玩意儿得来的。后遗症也不过是记忆混乱。不过……卡隆那地方真的很乱,甚至……我认识的很多零件贩子都觉得那里是个比沸腾的熔炼池还可怕的禁区。你确定要去?——或者说,就这样孤身一个毫无准备地去?”

“如果不能确定他是否存在,那我活着还不如下线。”奥利安回答。“这是个非此即彼的选项。”

一赛时后,奥利安穿上全息伪装装甲,跳上了前往卡隆的大型运输飞船,说是前往卡隆也并不尽然,他只能尽量靠近那个万分凶险的位置。这架近地飞船从铁堡出发,经停翱翔天城,拉上一批货物送到不破城。而奥利安就得在终点下机,然后自己独自开进卡隆。不破城和卡隆的交界线在锈海边沿,常年刮着可怖的大风,还经常出现龙卷风,能把奥利安这个吨位的地面单位轻轻松松带上天然后再从万赛米高空砸下来。

在航程中,奥利安试着和机舱里的其他机子聊起卡隆,其中一位塞伯坦人说他不知道卡隆还是不是塞伯坦人在居住,听闻有碳基怪兽出没。而另外几位甚至不愿谈起。

“你是要去……卡隆?”那位声称卡隆已被异星生物占据的机子饶有兴味地继续问奥利安,并不动声色地扫描了奥利安。“就你一个?”

“我听说那里有角斗比赛。我想去看看。”

“哦!我们可不兴说这个!”这个机子用力挥挥手,仿佛想驱散什么似的。“违法的!角斗,太可怕!全是暴力——虽然……我的确听说有些上面的机子爱看这个。”他靠近奥利安,压低声音说。“他们可是真的会表演屠杀,小伙机,那些可不是特效。”

“我知道。”奥利安回答。

“哎呀呀,真是猎奇的铁堡机子。那样可怕的……”那个塞伯坦人摇摇头,不再说话了,只是看着窗外。在十几赛分的沉默之后,近地飞船开始颠簸,这预示着他们正在经过不破城和锈海的边缘地带。他突然打了个手势,示意奥利安和他一起到走廊去聊聊,奥利安就跟着他走了出去。

“我有些……门路,如果你掏得起赛金,我还可以给你安排一些场次前排的VIP座位。”

“你是……”

“我叫禁闭。是个生意机子,我的信誉很好,你可以上外边打听我。你如果要去卡隆……最好还是找个熟悉情况的机子陪着,那儿有几个黑帮,还有更多走投无路想干一票的流浪者。对你这样光鲜的铁堡机子而言尤其危险……不过这些问题都可以用保护费来解决。”

“保护费?”奥利安闪了闪光学镜。

“当然不是给我。只是……我认识一些道上的伙机,他们可以给你提供保护。——一般像你这样的高阶层机子来玩儿都会自带保镖团,不知道你怎么孤身一人就敢来卡隆。”

“我不大了解当地情况,只是……看过一些全息视频。”奥利安说。“所以……现在比较有名气的角斗士都有谁?我比较有兴趣看排名靠前的角斗士比赛。”

“哦,你对角斗还挺内行呢,知道排名这回事儿。那我也不绕弯子。霸王后天有场比赛,对手是三个组合金刚。我可以把你塞进去。不过位置订完了,你可以站着看。——都一样的,谁看角斗还坐着。”

“听起来很不错,就靠你安排吧。你看,我能在卡隆待一段时间。有没有比赛日程之类的东西让我看看?”

“那种东西……可不会留下痕迹。毕竟……”禁闭用手做了个枪决的动作。

“我懂。”奥利安点点头。“那就先从你说的那场开始看吧。既然他是卡隆最好的角斗士。”

禁闭差点脱口而出什么,但他忍住了,他干咳了几声,把头雕转过去。窗外是没有边际的铁红锈海,远处地平线附近有几个龙卷风正在形成。

 

***

 

奥利安很有耐芯,他花了几赛日跟着禁闭转遍了卡隆大大小小的角斗场,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无聊找刺激的高阶金刚的形象。他本来还堤防禁闭动些杀人越货的歪心思,但事实上禁闭只想挣点当地陪的报酬,也的确帮他挡掉了一些可能的冲突事件。

“我发现你很喜欢看坦克角斗?”这一天,禁闭问。

“大型机都很有看头。”奥利安耸耸肩,“就是有点……审美疲劳了。”

“也是,现在的角斗可没30赛年前精彩了,那时候霸王只是万年老二。而不是十天半个月才出来打一次的金贵头牌。”

“万年老二?”奥利安笑了笑,“那老大是……”

禁闭犹豫了几秒。“他现在不打了,但是我可以……给你看他的全息视频。也不贵,和看一场角斗差不多,里面有几百场。划算得要命。”

奥利安的余烬顿时疯狂张缩起来,嘴角也开始不自然地抽搐。不过,就算他表现出了过分的激动,也可以解释为对角斗本身的。所以禁闭并没怀疑什么。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奥利安看了自家教授的角斗比赛,又一次表现出和第一次看同样的兴奋。禁闭就在他身边,于是他就自然地顺口问道:“这个角斗士之王,现在真不打了吗?——太可惜了。真想看看现场。”

“哦,他已经退了。不然卡隆还能更热闹。”禁闭耸耸肩甲。“——我也能多赚点赛币。”他小声补充。

“怎么回事?不是下线了吧。他看起来也不老啊。”

“不……”禁闭摇摇头,“他就是……不干了。”

“我懂了,他挣够了,就跑到其他城邦去养老了?”奥利安笑了笑,“这可是个有大智慧的机子。一般角斗士拿到报酬马上就花尽了。”

“你说的没错。他比所有塞伯坦人加起来都智慧。”禁闭回答。

奥利安的直觉告诉他禁闭肯定认识他的教授,而且交情不浅,不过他也早就在禁闭机体上放了几个微型设备,有坐标仪,录音机,还有摄像机。如果捕捉到教授的身影就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你看,禁闭,我要离开了,我很感激你这段时间的陪伴。我在想,能不能把这个‘角斗士之王’的全息给我拷一份,我想留个纪念。——当然是有偿的。”

“这有些……风险。伙机。——我还要在各个城邦跑生意呐。”

“可惜了。”奥利安耸耸肩甲,“那如果是……有一大笔报酬呢?而且之后……议会会有很多照顾给到你。”

禁闭惊得几乎跳起来,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伙机会是议会的探子!毕竟他一直以为自己能“闻出密探的味儿来”。他在给对方两拳然后跑路和直接跑路之间犹豫了一下,然后选择了后者。

禁闭用了全息伪装装甲,所以他并不担芯自己。但他知道对方也用了伪装装甲,所以现在可能是卡隆街头的任何机子,他必须让威震天早做准备。

直接给威震天发信息太冒险了,也许会被破解……禁闭想。最终他决定自己走一趟,如果被追踪,也不要紧,等议会的大部队过来,威震天早飞了。

一切都和奥利安预测的一模一样,禁闭当晚就趁着夜色开快车跑到了市郊,进入了一所金字塔形建筑。

“——威震天去哪了?我有重要的事儿。”禁闭直冲进去,对着一个蓝白绿相间的机子吼道。

“他……他一下课就去喝高纯了。”

“他倒是轻松。议会都找上门儿来了还喝。”

“有探子?”

“你说呢?——得亏是我。”

奥利安在安静的舱室听着这一切。

教授……还在线。他对自己说。他的脑模块咚咚响,余烬也快要蹦出来了。他听见自己低吼了一声,那种声音几乎不像发声器发出的。

“也别太紧张,议会来探探他也不能怎么样。”那个蓝白绿相间的机子说。“我们几百号机子呢,又都有武器。议会要敢进卡隆早就来了,再说这儿的大部分产业还是议员们的。”

“行吧,让他当心点儿。别被暗杀了。”

“你开玩笑?那可是我们的角斗士之王。”

“怎么我来报信儿还成我的不对了?”禁闭不满地嘟囔。“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行了行了,你是卡隆地界第一灵通,我会跟他说的,你快去黑影那儿让他给你发个赛金红包。”

“这还差不多。”禁闭说。

……

奥利安切断视频信号,然后激活设备的自毁程序。那些微型设备会不知不觉地消失掉,一点儿痕迹都不留。要怎么和教授相见呢?奥利安苦思良久,最终还是觉得直接上门算了,把自己丢给教授,让他决定后面的事。

奥利安在旅馆好好冲了一晚上电,一点噩梦都没有,第二天上线先去附近的保养馆子里做了个全机体抛光上蜡,卡隆的气候很糟糕,常年飞沙走石,所以奥利安的机体镀膜变得灰暗了,布满划痕,他可不能让教授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全部整备完已近黄昏,主恒星正在西沉,奥利安顺着生锈的大道前行,出乎意料,此刻他的内芯却不怎么有波澜:自从知道教授还活着他就完全放下了芯,也没有其他可考虑的事情了,他只是专芯地想着他的教授。

那栋建筑物比监控中看起来的要大得多,主舱门是敞开的,没有守卫。奥利安有些惊讶,但他也顾不得分析,直接一头走进去。

“诶!新来的!过来这儿报道。”

奥利安转过头雕,看见那个绿蓝白相间的机子在伸手招呼他,他不明所以,但还是走了过去。

“连装甲车都来卡隆讨生活了?这世道……”绿蓝白相间的金刚摇了摇头。“先去那边补充能量,就你右手边的舱室,吃完了休息一会儿,去第二间做个入学测试——我得看看把你放到哪个组别合适。做完测试到后面的训练场,再做个体测。这是你的徽章……”他把一小片红色磁铁递给奥利安,“随你愿意吸在哪儿,最好别是挡板,好吗?现在我给你做个ID卡,你是谁招来的?霸王还是黑影?”

奥利安被这一套组合拳打蒙了,他闪了闪光学镜,好半天才说出威震天这个词儿。

“是他亲自招的?这倒稀奇。行吧,你的名字?——或者外号也行。我得把你记上。”

“奥利安·派克斯。”

“奥利安……奥利安?——”声波惊得差点摔倒,他这才抬起头,仔仔细细看了看这位紫色涂装的装甲车。没错,就是紫色涂装,奥利安·派克斯,这样的还能有第二个吗?声波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又欣慰又难过。欣慰是因为……那个惯常为了忘却情伤酗高纯的机子原来也并不是单恋嘛,而难过是因为他感受到了对方浓烈的思念和痛苦,这尖锐的情绪让他几乎无法忍受。“铁堡……信息技术学院的奥利安·派克斯?”

“对,是我。不过我已经毕业3赛年了。教授提起过我?”

“早已经不是‘提起’的程度了,伙机。”

奥利安于是笑了起来,“我现在能见他吗?他……”奥利安顿了顿,一向思路清晰的脑模块此刻居然迷糊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言语。

好在声波也并不需要这些才能理解对方,他点点头。

“他很好,你放芯。但他现在……没在,去城里喝高纯了。”

“教授就在这儿教学?”奥利安环顾四周,有不少金刚来来往往,都偷摸地朝着奥利安这边儿看。

“这就是他建立的,算是成年赛星人再教育……学院吧。有数学、逻辑还有格斗。他会什么就教点儿什么,就他一个教师,霸王有时候会帮忙教格斗,但都是帮倒忙……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去找他吧,他也很想见你,早点见到对大家都好。你在这儿等,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鬼混回来。”声波激活城市的3D投影,给奥利安标出几个红点。“他常去的几个油吧。你去试试。”

奥利安丝毫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向声波道了谢然后又开上了来时的路。

 

***

 

这几天的经历几乎像是一次刷机,奥利安看到了另一个野蛮疯狂毫无怜悯可言的赛博坦,而他的挚爱就在这儿活着。活得好好的,把那些被大部分机视为“真理”的信仰和条条框框全部抛之脑后。那些人造的“神迹”被证实确是粗糙的谎言,但这个奇迹,他的威震天教授,是无比真实的。

此刻,那个奇迹就坐在油吧里,手上端着一杯看起来度数不低的粘稠高纯,光学镜里似乎没有情绪。奥利安知道他在思考,那精妙绝伦的脑模块正在光速运转着。他在想什么呢?——这是奥利安穷极一生想要搞明白的课题。

奥利安绕到油吧后面去,百无聊赖的店员正在下线与上线之间摇摆不定。现在很晚了,但卡隆是没有打烊一说的,所以店员总会抽空歇一小会儿。这也让他躲过一劫,毕竟奥利安原来的打算是通过武力让对方宕机。无色无味的粉末在高纯中迅速扩散,马上就了无痕迹了。奥利安于是礼貌地点了点店员的肩甲叫醒对方。

“那边要续杯。”奥利安指了指威震天。

“哦,马上。”店员端起那杯早就打好的高纯,几步走了过去。

药效还有15赛分才启动,奥利安就坐在油吧最内侧的阴影里,安静地等待着。就在这时,威震天身边却突然多了个不速之客。奥利安皱了皱眉头,强忍冲上去的想法,静观其变。

威震天显然很欢迎这个陌生机子,一下子就亲热地搂住对方的肩甲,几赛分后,那个机子离开了威震天的桌子,向吧台走了过来。

“来间充电舱,我俩都是大型机。”那个陌生机对店员大喊道。引来不少侧目。

奥利安当然也听得真真切切。

他几步走过去,恶狠狠地盯着那家伙。

“我想和你谈谈。”他压低声音说。

“你有什么故障?小炉渣,滚远点。”

“这可不太礼貌。”

“我来告诉你什么叫‘礼貌’。”那个机子直接挥起一记重拳,打在奥利安面甲上。奥利安愣了一下,然后后退了几步。他从来没有被机子打过面甲,一方面,在铁堡,他基本就是规格最大的机子之一了,另一方面,也很少有机子能忍芯对这样的面甲下手。能量液从摄食口边流了下来,好在有口罩遮挡,还不算太难看。(虽然口罩也严重变形了)

“渣的,要打出去打。卡隆可不是你们撒泼的地界。”店员从吧台下面掏出一门射线炮,对俩机子挥了挥。

“我没意见。”奥利安回答。他又看向教授的方位,对方并没有看过来,靠着椅背的机体开始慢慢晃悠起来。这说明药剂起效了,他必须速战速决。

陌生机撂了几句狠话,然后和奥利安前后走出了油吧。奥利安必须承认,卡隆机子和铁堡的不一样,单就打架方式来看,卡隆机子可以说是全民专业选手,奥利安不过仗着机体真的结实所以险胜,在招式方面他的确落了下风。

陌生机骂骂咧咧地跑了,奥利安受伤不轻,他捂着动弹不得的左臂走进油吧,去见他心心念念的教授。他轻轻在对方面前落座,一语不发,只是看着这个机子就让他觉得安定。

从刚才起,威震天觉得自己好像踏入了一个五颜六色的漩涡,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大真切,他甚至……他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奥利安,就坐在他面前,他用力晃了晃头雕,试着赶走幻觉,但毫无效果。他依稀记得自己刚才答应了一个机子的约拆邀请,当然,这也是他来这里的目的之一。但那个机子绝不可能是……紫色的装甲车。卡隆没有小装甲车,那样的美味可是铁堡特产。

“我可终于把脑模块喝坏了。”威震天低声嘟囔。“我还要……上课呐,真的不敢再喝了。——不会是假高纯吧。”威震天伸出手,想去触摸那张日思夜想的面甲,结果颤抖无力的臂甲却让他的手落在对方胸甲之上,威震天像被烫了一下,瞬间缩回手。“这俩是真的吗?怎么会这么好摸?我听说卡隆最近流行隆胸甲来着……以后……满大街都是奥利安的胸甲了。——真好,我就好这口。”

“你以前从没说过你喜欢我的胸甲。”奥利安低笑。“这吐实剂配得上它的名字。”

“谁不喜欢?真要命。我的小傻子,他对自己的美无知无觉。”

“原来我的智力对你而言算是比较低下的吗?——哦,我有点伤芯。”

“不是智力,他智力很好,好得吓人,只是在其他方面迟钝罢了。他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他。一点也不知道。他也许早就把我忘了。铁堡什么机子没有,我又是什么独一份儿。我知道……有那种手术,卡隆就有,但我又不大敢做。”

“什么手术?”

“移除情绪模块。也不贵,震荡波早都做了,他自己做的。他说那令他专注度提升很大,也推荐给我过。但我有点担芯后遗症——他完全不对接,不知道是不想还是不能。而我暂时还不想失去这个乐子。”

“你永远不该修改自己,你是完美的,我的教授。——算我拜托你,别做这个手术。”奥利安紧张地分辨道。

“我不该吗?渣的,用那张面甲说什么都像是无可反驳的大道理。可我……真的很想他,想得难受。——我又出幻觉了。渣的,我真的需要……好好拆一次。我们上楼。”威震天摇晃着站起身,奥利安立刻冲过来扶住他。坏掉的那条臂甲疼得要命,但奥利安什么都不在乎。

充电舱很旧,散发着锈味儿,地上甚至黏糊糊的,要么是清扫机器人十天半个月才来一回,要么是……奥利安没有细想下去。但充电床擦得挺光洁,奥利安用手掌摸了一下,发现的确刚刚清洁过。他这才把威震天放下,让他躺好,自己则手足无措地坐在充电床边沿。威震天躺了几赛分才慢慢坐起身,从后面抱紧了他。

奥利安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那双熟悉的大手在他机体上摸索着,他听见威震天低声呼唤着他的名字,还夹杂着口齿不清的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奥利安小声问。

“因为……我把你当做另一个塞伯坦人了,他叫奥利安,你看起来和他……一模一样,抱歉,大概是喝了太多高纯。”

“我就是奥利安。”

“哦,你真贴芯……之前我叫错名字还会偶尔挨揍——下次还找你。可他远在铁堡呢。他可是个……风华绝代的小装甲车!能当领袖那种,他才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他早就……不记得我了。”

“我一纳秒都没有忘记过你。教授……”

“你叫我……教授?”

威震天手上的动作停住了,他把奥利安扳了过来,仔细端详。在片刻思索之后,他点了点头。“我明天必须得去大修了,不过……那是明天的事。来吧。”

“教授要和我对接吗?”奥利安低声问。

“如果我没什么道德感,这事儿几赛年前就该办了。但我……希望他是真的爱我,而不是……崇拜我或者依赖我。况且他还太小,对什么都懵懵懂懂……”

“也许这些情绪都混在一起了,很难分离。你靠自己的存在证伪了一个无比强大的系统,我怎么能不崇拜你呢?你是我下线以来遇到的第一个能够指导我的塞伯坦人,我又怎么能够不依赖你。但我也爱你,威震天,在世界这片混沌之中,这是我唯一能确信的事。”

“赛博坦啊,你听起来……好像他。——我感觉来了,调情到此为止,赶紧把挡板卸了。”

奥利安乖顺地躺在充电床上,开启了挡板,他知道对接的流程,但实践还是头一次,不免紧张。(他不喜欢做没把握的事情)但事实证明这都是多余的念头,威震天根本没给他什么机会发挥“主观能动性”。一切都直截了当,威震天跨坐在他腰甲上(奥利安的腰甲也受了伤,不过能量液已经止住了。)把他的输出管一下子全纳进了机体里。

突如其来的电涌和海量的杂乱信息瞬间充满了奥利安的脑模块,他觉得自己的头雕就要炸了。一些温软又暴力的东西叩击着他的余烬舱,强硬地占据了他机体中最重要的零件。他还没有理清自己输出设备上的节点,甚至对它们还无比陌生,它们就已经开始疯狂运作了,那些电流和信息是如此冗杂和奔涌,让他无措,只能向自己的挚爱和指导者伸出手,寻求帮助。

威震天于是攥住了他的手,眯着光学镜把两根手指含进摄食口里,这下奥利安就更慌了——这甚至是对接科普中没有提及的内容。滚烫的金属舌顺着两指之间敏感的精密管线滑动着,电解液把他的手指弄得湿漉漉的,他敏感的指尖能摸到对方炙热的摄食口腔体,还有灵活滑腻、在他手指间游走的金属舌。一次无法控制的强电脉冲从奥利安的输出管生发了出来,威震天的机体猛烈震颤了几下,然后他扬起头雕,露出大片脆弱的管线,大口喘息着,发声器里全是低沉而近乎嘶哑的呻吟。

“你喜欢……玩儿野的是吧。——也好,我也不讨厌。”

威震天开始在他腰间起落,奥利安觉得自己几乎死了,那尖锐的快感让他无处可逃,他甚至无法自控地流起了清洗液。那些清亮的液体从他光学镜的边缘涌出来,大滴大滴的,顺着面甲滑到天线那儿去。

威震天俯下机体,吻掉了那些清洗液,然后又吻住了对方紧绷的金属唇。他很少在约拆里接吻,除非对方要求,但这一次他感觉不大一样,也许是高淳的作用,或者是他思念成疾,这看起来完全就是他的小装甲车。于是这个吻深入而绵长,那对儿美好的胸甲正顶着他的胸甲,让他觉得机体酸软,腰腹发胀甚至有些疼痛。但他一点也不想停下,只希望这幻觉中的亲密能够延长成永恒。

奥利安终于理清了节点的应用范式,他和教授接口里的节点建立了链接,然后开始发送稳定有力的脉冲,刚才那次输送太鲁莽了,导致一小片节点短路,奥利安觉得懊恼不已,只能希望温存的电流能够再次唤起那些节点。

他的愿望很快就实现了,威震天热情地回应着他,有力的接口活性金属紧紧箍着他的输出管,大腿也夹紧了他的腰甲,电荷终于累积到了阈值,在临界点爆发。奥利安只觉得光学镜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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