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地还连着的时候,他很年轻,会晨勃。其实较真一点那不叫晨勃,因为天和地还连着,所以本没有晨和夜。他可能就是躺在那里,或者趴着,我不知道,想些什么东西,幸福而悠闲地勃起。他想的不应该是女人或者男人,因为天和地还连着,所以他本见不到其他人。较真地说我还不能称他为人,其实他根本就不是人。如果是人他断不能那样不知疲倦地勃起,更不会最后干脆顶开了天地……用嘴说出以上这些过程,我根本没有感觉到羞耻,可谁又知道我曾经看到任何凹凸形状的东西都会脸红,现在想起来实在是可笑至极。若不是他用自己的阴茎为我们开天辟地,我就没机会在这里吹牛了。所以即便他现在已经老的咯吱窝下流脓,即便他已经开始认不出来我了,我还是像以前那样爱他。
他顶开天地之后叹息了一声。突如其来的光弄瞎了他的一只眼睛,灼伤了皮肤,可能也烧掉了他的头发,我不知道,这也许只是他掩饰自己中年谢顶的借口。那个史诗级时刻到来的时候很不巧我在吃午餐,他们不允许我吃甜食,所以我心情很不好,就没有听到那惊天动地的声响。他说惊天动地,说他耳朵都要聋了,到处都是灰。在那新生的废墟中,一切都很不安,迷蒙,不知所措。而作案工具——他的生殖器,却依旧坚挺而毫不愧疚地继续耸立在尘土之中,充满了后现代主义的美感,即便那昭示着挥之不去的男性崇拜。他一脸得意,我是知道的,他其实是个很幼稚的人,有的时候会把我从睡梦中摇醒,只为告诉我他昨天又在麻将桌上赢回了烧烤钱。他总这样做,时不时会惹恼我,尤其是前一晚我又去采集废弃血样的情况下。但谁让我们是朋友呢。他说他当时发现自己顶出了一个坑,慢慢有了裂缝,慢慢有别的玩意从裂缝里钻进来,让他很烦躁。你知道,这种情况是最让人难受的,那一个小小的缝几乎让他精神失常,可那已经是他长度的极限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竟然有点羞赧,但很快就振作起来,因为毕竟他最后还是一点点把缝凿开了。现在他回看自己当年的壮举伟业时,除了自豪与兴奋,还有一丝惆怅。人年老后总会变得矫情,他落下一些眼泪,回味起那些年策马扬鞭的日子。
我们的关系若即若离,他有时一整天都待在我跟前,有时一个月都不来看我一眼。他不来的时候我就躺着,像天和地还连着的时候的他。他讲的故事有七分之八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但不妨碍它们的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