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真是不好意思,给大家断更了这么久。我发现最近催更的人数明显在增多,想来可能是熊市无趣,行情无聊,大家适合追故事,所以人物志还是不能断。
前面我给大家写了,如果没有Money,在里面会有多惨的真相,今天让大家看看,真正的“关系户”在看守所里,是怎么过的,这个是超乎想象力的,在里面,我竟然吃上了海鲜,象拔蚌海虾红枣滋补羊肉汤,你敢信?
二、
9月中旬,湛江大哥老崔提前出狱,前些天专程来找了我一趟。一来老崔觉得在里面就和我能沟通的来,不想断了联系。二来刚进我们那个仓的时候,我帮了他很多,按照他的话说,江湖义气,出来了得当面致谢一下。
很多朋友不要被一些外部影视剧骗了,说什么进去了和战友一样感情很深厚。看过我前面的篇幅就应该知道,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尔虞我诈,各色人等大多无耻至极之徒,为了三瓜两枣,一个槟榔一根烟都会大打出手之辈,大多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那种环境下,遇到一个谈得来的,实属人生幸事。我前面写到的密歇根大学创业尖兵,教我唱粤语歌的面条君,还有一个做证券操控进来的,我目前都保持有联系。除此之外,其他也没什么多的交集,那些影视剧里的刻画太过于美好和理想主义,大多数,在里面都是一些坏的透彻的人遇到另一个坏的透彻的人,搭伙出去再做点坏事,倒是可能性很大。
三、
所以老崔来找我的时候,我亲自去机场接的他,见面的一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两人相差20岁的人,相拥无言,良久才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大哥辛苦了。
老崔当时进我们那个仓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出来并不简单。因为我也待过一模一样的地方。满脸的胡子和臭烘烘一眼看上去就穿了很久的秋衣秋裤,让我瞬间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进去过那种地方待的,都不简单。
什么地方?前面我讲过,某个比看守所恐怖一百倍的地方:纪检委!
审讯方式近似于让人自我精神崩溃,一个暗无天日的小房间,可能只有几平方米,里面只有一个小床和一个蹲坑,头顶是一盏昏黄的灯,对面坐着两位对待阶级敌人一样对待你的老党员,对你怒目而视,无人和你说话,无书可以阅读,无任何事情可以做,你不知几时几点,更不知晴天雨天,极其安静的环境,空气都是凝固的,你只能呆呆的坐在那里,脑袋里胡思乱想,毫不夸张的说,那个时候你哪怕是看到一只苍蝇,都会觉得是莫大的幸运。你闭上眼睛模拟一下这个环境,你想下自己可以坚持多久。
四、
继续说老崔。
老崔刚进来的时候,很多人看到他这副落魄的模样和浑身酸臭味道,都不愿意靠近,甚至嫌弃至极。那种地方,我一直秉持着与人为善的道理,而且之前也是帮助别人后获得了更为温暖的回报,再加之看到他的这个模样,我想大概率我们有相同经历,同病相怜也好,出于本能也罢,我主动去帮这难兄难弟把行头安排了一下,然后帮他接水洗了个澡。
老崔那会儿什么都没有,水桶和毛巾,都是我送给他的。尔后看老崔胡子如此之长,又把剃须刀给他刮掉了胡子。和我一样,老崔应该是长期处于压迫状态,突然进到人多的地方,比较不适应所以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无神。
安顿好之后,有一句每一句的和老崔聊了起来。
聊天的过程中,大概知道了,老崔这个时候被从纪检委提到看守所,是因为当地重点涉黑案件:石峰案件的审结,再加上老崔的香港和湛江双重身份,我想差不多他应该是涉及到这个案件的重要环节,而且看这种被“招待”的量级就知道他不简单,不过能从纪检委提到看守所的,一定是外面疏通的差不多一类,如果不是上面开恩,那这就是一件难度相当大的关系。
五、
先简单说下石峰。
石峰的事件,大家可以自己百度谷歌一下,顺便了解一下湖南大圈帮在香港的历史,霸蛮的性格让湖南人在香港黑社会砍出一席之地,做事风格普遍相当生猛。石峰亦然,十几岁爬火车来到香港,起初只能在工地做黑工、因为语言不通经常受欺负,被人辱骂忍无可忍、抄起瓦刀砸破对方脑袋。之后工作丢了工资也没、流落街头,最恨被人欺负的盲忠身上有股侠义之气、经常为被欺负的乞丐出头,多次打退嚣张跋扈的地头蛇、渐渐在街头有了名气,被大圈帮头目看中、挖到身边做事。从一个小弟变成湖南大圈帮的扛把子级别,他的故事拍成电影绝对的无敌精彩级别。
石峰的故事,很传奇,大家自行了解即可。
六、
说回老崔,这老哥,竟然在纪检委那种地方待了三个月!
我说三个月,大家可能没有什么概念,那种地方三个月是什么状态,你们可能永远也不会体会得到,最好也别体会。如果真的要体会一下,我推荐你去学一下村上春树在《刺杀骑士团长》一书里描述的那样,一个人跑到暗黑的井下面,盖上井盖,唯有黑暗相伴,世界里剩下的仅有自己的呼吸,你会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孤独和恐惧。
老崔一开始的问题比较大,因为早期老崔在缅甸有个枪支子弹的生产点,专门给石峰供货,被定性为特大军火商。但是从那个地方出来后,应该是证据不足,已经撇清楚了军火商的事情,最后的定论,是因为老崔带着石峰在海上试枪,有证人证词,所以因为非法持枪罪,量刑了两年半,可以说罪名和处罚情况,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今天想说的不是他和枪弹的关系和分析他到底是否军火商,这些东西都太过敏感,那是他的事情,我写了也不一定能发出去。我今天想写的就是标题,到底牛逼的人,在看守所是怎么过的。
七、
老崔进来的第一个晚上,就惊呆了我的双眼,洗完澡和他聊天的时候,只是感觉这人好像不简单,但是没想到老崔能牛逼到这个程度。
当天晚上副所长和驻所的武警干部都过来询问关于他的事情,接着就给他送来了各种物资,我惊奇的发现这些物资里竟然还有我一年都没吃到的金昌鱼和海虾。从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吃到海鲜大餐,这还是第一天晚上,第二天晚饭,竟然还送来了一只象拔蚌。对,你没听错,竟然送进来了象拔蚌!太他娘的夸张了。
然后,那个月,我胖了!因为生活真的一下子变好了太多。虽然我也不知道老崔动用了什么关系,但是竟然能安然无恙的从那个地方落地看守所,到了看守所后又有如此待遇,一定不是普通人。老崔也很够意思,不管是金昌鱼,基围虾还是羊肉汤,老崔都会分我一些。晚上想吃泡面,他都能想办法搞来一些热水,让我们不用再用冷水泡面吃。
后来我知晓,老崔外面的朋友怕他在里面受罪了,专门从广东湛江当地请了一个厨师过来这边看守所附近,租了一个房子,这厨师什么都不做,就专门给他做吃的然后想办法弄进去。细节,我不便多说,但是也算是刷新了一下我的认知。
八、
当然,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太久,后面没多久我就出来了,但是老崔给我的印象就很有意思,简单概括就是极具两面性的人物。
第一面,外表温文尔雅的感觉,有点像破冰行动里王劲松老师饰演的那个林耀东,虽然相差了几十岁,但是很喜欢了解新事物,他甚至还投资过好几家北京的科技公司,而且对VR产业情有独钟。我和他聊区块链和BTC他都很愿意听,而且兴趣浓厚,聊到开心的地方,他也经常开玩笑说出去一起做点这块的事情。
另外一面,则是他的阴暗面。有的人见面就会觉得这人和自己合得来,有的人见到就会感觉不喜欢甚至想远离这人。老崔,对我们但是仓的“牢头”管事儿就是这种感觉。他非常讨厌对方,两个人自然就有很大的矛盾。但是老崔这人从来就不动神色,毕竟有上面罩着物资丰厚,在里面通过自己的物资和香烟,一周不到就拉拢了里面身强力壮的几个兄弟,特别是有个开武术学校打架进来的哥们,直接成了老崔的贴身保镖。牢头这个时候看不到这些变动吗?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但是同时牢头也知道,这种时候,大家都是有后台的话,就只能拼资源和金钱,牢头虽然也想抗争拉拢旧部,但是显然老崔是略胜一筹的。9天时间,牢头就被架空,身边无人。而老崔身边则是环绕着一群打手。真的很现实,那种环境下,每个人都会见风使舵。按照老崔和我说的,劳资年轻时候混社会这小杂种还不知道在那里玩泥巴,还想和我玩。接着牢头感觉自找没趣了,就找到管教干部,换了一个仓去待。老崔不费一兵一卒,掌握了整个监室的主动权。下一个牢头,是他制定的那个武术学校的打手,说白了,就是听他控制的傀儡。
九、
所以,从老崔身上,看不到底,深不见底。脱下衣服,他胸口有一排子弹打过的伤疤,他说年轻时候和人火拼,别人用喷子打的,差点没死掉。穿上衣服,他也能和你温文尔雅的讲儒释道。所以我说,老崔有意思。
当然,于我来说,我把老崔当做一个忘年交或者患难好友。但是实话说,上升不到无话不说的状态,也没办法交心。在里面待着,看人看的太真切,善恶都会被极致放大,就没法交心。就像他上个月回来后,专程来看我,我最高规格招待,是因为有一份情谊在这里,但是真的他投资让我参与一件事儿,我也不会去参与。怎么说呢,我希望就当做是一个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人生好友。
就像老崔说的:以后有任何事情,特别是在广东一代,如果记得他这个大哥,都可以找他摆平。当然,我感激他记得我这个小弟,也感激他出来后还会来看我,但是,我想,我应该不会找他去办什么事儿。我只希望,等我有时候累了,或者正好出差去他那边,他请我再吃湛江的甜口羊肉和美味的生蚝象拔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