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和思维是人生痛苦的根源

《教父》系列是电影史的传奇,其中老教父有句话被很多人引为圣经:

「用一秒钟就看透事物本质的人,和花半辈子都看不清事物本质的人,他们的命运,当然是不同的」

而在我看来,在人生的哪个阶段意识到零和思维的局限之处并加以摒弃,将直接决定未来人生的不同轨迹。

零和思维是指基于零和博弈的思维方式,所以在定义零和思维之前,我们需要事先介绍零和博弈和非零和博弈。


零和博弈与非零和博弈

我们可以直接参考维基百科中的定义:

零和博弈的结果具有确定性,会产生明确的赢家和输家,赢家的收益就是输家的损失,博弈参与者不具备合作基础。

非零和博弈的结果则具有反身性,会随着参与者行为的变化而变化,所以在大多数情况下,会随着参与者选择合作而达成参与者的共赢。

区别零和博弈和非零和博弈的最大特征就是合作的可能性的存在与否。


零和思维与非零和思维

所以,当参与者认为自己处在零和博弈环境时,所产生的思维模式,就是零和思维。

反之,当参与者认为自己处在非零和博弈环境时,所产生的思维模式,则是非零和思维,而在大多数情况下,非零和思维必将收敛为合作思维。

韩寒曾经说过一句备受争议的话:

「小孩才讲对错,大人只讲利弊」

这句话准确地概括了零和思维和非零和思维所存在的本质区别:

零和思维试图把世界简化为非黑即白的竞争关系,而潜藏在黑白分明之下的则是旗帜鲜明的非敌即友,及其随之而来的党同伐异。

非零和思维则强调所处环境的动态变化,以及在这个动态变化环境中,参与者所应该做出的不同选择:

  • 如果环境存在变好的可能,则所有参与者都将趋向于选择合作(帕累托改进)
  • 如果环境已经达到动态平衡(帕累托最优),则参与者则倾向于选择彼此竞争,拔得头筹
  • 如果环境正在不断变差,则会有部分参与者选择退出牌局,跳出必然内卷的恶性竞争,去寻找新的更好的牌局,开辟新的可能

零和思维是一种简单思维,可以类比为小孩;而非零和思维是一种复杂思维,可以类比成大人。

有些人,即使年过半百还保持着非此即彼的观点,有些人,还没成年便懂得寻求合作可能性。他们的命运,自然也是不同的。


简单思维与复杂思维

凯恩斯作为名声显赫的经济学家的同时,也是一个炒股高手,他曾用选美比赛来类比股票市场的投资行为。

「在一群美女中,观众需要选出那个最美的美女作为选美冠军,你会选谁?」

这其实是一个相当反直觉的问题,问题的答案要远比比普通人的第一反应要复杂得多:

  1. 首先,投票者会下意识想到自己所认为最美的美女;
  2. 然后,很多人很快意识到,最美的美女是最多投票人认可的美女,而非本人所以为的美女
  3. 其次,有一些人意识到,最美的美女是更多投票人认为的,最多投票人认可的美女
  4. 而随着不同投票者的彼此交流,思考别人行为的新层级将会不断持续下去……

上述现象非常难以用自然用语言描述,但是如果用数学语言加以概括的话,就是指要不断地求解这个选美函数(比较谁更美)的多阶导数。

而股票市场显然比选美比赛要复杂得多,随着上述选美比赛思考层级的不断加深,和投资者彼此之间的不断交流,基于数学归纳法进行演绎推理,最终市场将走向信息的最终均衡,投资者将无法通过市场分析获得超额收益。

上述论断就是投资界赫赫有名的「有效市场假说」

基于直觉反应所得到的简单思维和基于深入逻辑思考所得到的复杂思维,有天渊之别。

而能很快将问题转换为逻辑思维,并快速使用数学模型进行分析的人,和无法熟练掌握100以内四则运算的人,他们的命运,自然也是不同的。

提示:复杂概念介绍结束,放松一下,我们继续


零和思维是人生痛苦的根源

传统以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思维方式和科举取仕的选拔模式,禁锢着一代又一代中国人的思维方式,我们的生活方式在最终演变成在不同场景,一场又一场的考试或比赛:

比较谁的财富更多的比赛,比较谁的位置更高的比赛,比较谁的子女更多的比赛,比较谁更幸福的比赛,比较谁的实力更强的比赛,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而我们知道,任何一种比赛,都是有赢必有输的零和博弈。

有很多人都曾发自内心地提问:

「为什么人生总是这么痛苦?」

「为什么东亚人的生活总是这么压抑和痛苦?」

甚至很多人已经默认把人生的痛苦视为永恒,而认为快乐是不可把握的一瞬。

但其实,人生并不本来痛苦,只是很多人太沉浸于赢得人生中的各种比赛,所以会感到失落和痛苦。

从概率上来说,人生所参与的各种排名的比赛中,大部人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失败者。

所以,用零和思维去审视人生,把人生视作一连串必须赢得的比赛,这就是大多数人生活中痛苦的根本来源。

而更让人痛苦的是,总有一些幸运儿,他们最终将会赢得人生中的大多数比赛。

相反,如果转换到非零和思维,把人生视作是一场有始无终的旅行,将获取不同的人生体验视作人生目标,比如探索不同的风景,体验不同的职业,认识不同的朋友,那么你将享受到很多意想不到的满足,享受更开心的人生。


为什么必须反对内卷

内卷化是中国社会由来已久的沉疴,内卷化的本质就是零和思维的极端表现,即使整体环境已经从零和博弈劣化为负和博弈,总有一些人愿意为了赢而让比赛变得越来越激烈,哪怕最终结果损人不利己,也不愿意放弃赢的努力。

即使在中国,这些人也往往是众矢之的,他们一般被称作:「汉奸」、「工贼」、「卷王」

这就是鲁迅先生所说的,满口仁义道德,吃人的封建社会。

毕竟,有赢有输的比赛,永远不缺选手,而十赌九输的骗局,到最后肯定会有人掀桌子。

既然零和思维更偏向零和博弈,为什么国内社会总会陷入内卷,最终导致劣化到负和博弈呢?

结果其实显而易见,我们所处的世界,一直处在一个不断熵增(即混乱度增加)的环境中,而人类的文明,本质上则是对人类社会中所有信息和资源的减熵(降低混乱度)。

换言之,随着人口的增加和社会的演化,社会的秩序是需要越来越多的人力,或者越来越多的技术创新来支撑的,如果缺乏相应支撑,社会的秩序不仅无法维护,反而会迅速劣化。

在这种背景下,如果绝大多数人都保持着零和思维,彼此进行持续的竞争,而拥有非零和思维的参与者无法建立合作,而选择退出牌局,大环境的恶化将是必然结果。

这就是我们必须旗帜鲜明地反对内卷的原因。

人类的猿类祖先没有彼此竞争树上有限的果子,而是携手捕猎,最终成为地球的主宰;

全世界的国家没有陷入无止尽的世界大战,而是相互原谅,彼此协助,最终建立了更加平等健康的政治秩序和贸易体系;

全人类没有陷入彼此对于能源的无限争夺,而是限制碳排放,构建绿色经济,推进碳中和,旨在为我们的后代保留一个可持续发展的生态环境。

只有反对内卷,反对 996,反对无效竞争,拒绝非此即彼的零和思维,我们的生活环境和工作环境,才会变得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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